[叶黄] 绝处逢生 14
全民打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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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返回宿舍区的时候遭到了众人的热烈欢迎。他一拉开宿舍的大门，里面在场的三人都整齐划一地看了过来，连手里的扑克牌都顾不上打了。
黄少天一看这架势有点懵：“你们在斗地主？哪来的扑克啊？”
“隔壁方锐给的。”李远说。
黄少天无语：“他又是哪搞来的这东西？总不可能是随身携带的吧。”
“据说是找别人借的。”郑轩说，“他说这几天又没事干，不找点事情打发时间都要发霉了。”
黄少天无话可说，进了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见他这样，一行人也没心思打牌了，纷纷把纸牌拢到一起就正色看了过来。其中郑轩问：“怎么样了？你找那个张新杰问出什么没？”
黄少天的心情暂时还被下午的谈话影响着，所以没能第一时间给出回答。他瞎应了一声：“啊？嗯，还行，就那样吧。”
郑轩皱了皱眉：“你听清我说什么了没啊？怎么去一趟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
李远也无言以对了：“什么叫还行？”
“看这样子多半是有情况了，”徐景熙像模像样地分析道，“要不不会是这种表情。”
这种表情？黄少天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疑惑：“我现在什么表情？”
郑轩抢答：“失恋的表情。”
“滚滚滚！”黄少天连贫嘴的心思都没了，他环顾一周，顺手把徐景熙旁边的椅子抽过来坐下了，随即想了想，一脸认真而严肃地开口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啊。”
在场的三人小鸡啄米般纷纷点头。
“就是……”黄少天才刚开头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用三言两语概括出之前自己了解到的事情，事情的时间跨度有点长是一方面，自己的心态没法保持客观又是另一方面。
他深陷其中，叶秋于他不再是一个过客。黄少天心里很清楚，他没法以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角度来讲述叶秋这件事情。
见黄少天“就是”半天没就是个所以然出来，其余三人也只能屏息等待。
过了一会儿，黄少天终于开口道：“我记得你们是等丧尸潮爆发之后，才返回了营地的对吧？当时是不是没有给你们注射抗体？因为不够了。”
“是啊。”郑轩点头，“你憋了这么半天就想问这个？”
黄少天没搭理他，进而道：“那我假设一种情况，这只是假设啊！你们别多想。就是如果当你们返回营地的时候，那边并没有立即让你们带走装备就展开救援，而是告诉你们抗体正在研制当中，再等几天就可以拿到手，你们会怎么做？”
此话一出，对面的三人都愣住了。
黄少天顿了顿，语气里夹杂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如果是你们的话，你们会等抗体到手，还是选择直接出发？”
将这个完整的问题问出口后，黄少天这才略微地松了口气。
他其实本来并不愿意将叶秋的往事公之于众，但是对方曾经的所作所为又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他的心理状态。黄少天说不出自己心中的那点生硬的芥蒂是什么，于是只能寻求队友的答案。他希望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一些关乎此事的评价，更希望能有人来替他分析一下叶秋那时做法的利弊——
因为此刻，黄少天才终于发现他心中的遗憾。
他的遗憾滋生于方才面对张新杰的某一刻，又在黯淡无光的白日匆匆长大，如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横亘于心，上面的每个枝丫每寸绿叶都在提醒着黄少天：
他很遗憾没能早点认识叶秋。没能在做出决定的那个瞬间，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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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话音落地后整个屋子都静得没人说话。
黄少天见面前的人都不出声装哑巴，催促道：“怎么都愣着啊？”
郑轩有点拿不准他这是闹哪出，只能试探着说：“回答之前我先多问一句啊，这是心理测试还是脑筋急转弯？”
“什么也不是！”黄少天说，“你就直接回答就行了，怎么想怎么说！哪来这么多问题？”
“那你这问题也太……”后面的内容因为郑轩忽然小下去的音量而变得听不清，他瞄了一眼左右两边的人，二者都大有“你先来”的架势，于是郑轩是能硬着头皮道，“你要这么问的话，我应该会选择等等吧……等抗体来了再走。”
黄少天并不觉得惊讶，甚至可以说是预料之中。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大部分人遇到这种情况，无论犹豫与否，都会选择这个答案。
见李远和徐景熙都是一副没有异议的表情，他又问道：“为什么啊？你们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这还用问嘛！”郑轩说。
黄少天用了叶秋当时的说法：“这种关键时刻难道不是越快越好吗？早点展开行动就意味着能多救一些人吧。”
“道理我们都懂，黄少。”李远语重心长地说，“但是这不是一般情况，既不是打游戏也不是演练，没有原地复活的红药水给你喝。如果真的被咬了，不是读档重来就能解决的事情。”
徐景熙说：“我们需要的是尽可能地保证救援顺利。如果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那这次行动未免也充满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对，不是贪生怕死，这是对行动本身的负责。”郑轩看着黄少天，说，“你忘了老魏随队刚来那天发生的那件事了？”
黄少天愣了愣，没想到郑轩忽然提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不过他当然没忘。
其实郑轩口中的“那天”过后，黄少天作为事件的主要当事人，也曾经和别人多次讨论过这件事情，这个“别人”甚至包括魏琛本人。然而讨论以后的结果都是：魏琛这个教官，来得还真是挺不凑巧的。
事情虽然久远，好在回想起来倒也并不需要太费劲，毕竟从头至尾的剧情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魏琛被调到蓝雨的当天，黄少天好巧不巧地发烧了。
然而自己在发烧这件事，黄少天作为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体能太自信了，自信到甚至觉得自己脑袋发晕都是正常现象，顶多就是有点轻微的中暑——后来这份自信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黄少天在上午训练结束后的负重50公里越野中，差点两眼一黑倒下去。
跟在黄少天后面不远的郑轩几分钟之后追了上来，见状不对，赶紧连拖带拽地把人拖回了宿舍。
黄少天迷迷蒙蒙地被灌了一肚子药，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个病号。下午的训练自然是缺勤了，黄少天蒙头大睡了一下午，烧倒是退得快，然而醒来就是来自魏琛地劈头盖脸一顿骂。
黄少天还没睡醒，直接被骂懵了。
魏琛坐在床边，一肚子火还没消，看他这个样子隐隐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你还有什么借口？！”
黄少天实话实说：“报告教官！我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魏琛气结：“我呸！”
黄少天：“……”
魏琛压着火气说：“带病训练你觉得很光荣？”
黄少天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我确实不知道啊！不信你问郑轩。我要知道早就请假了，真的！”
魏琛狐疑地上上下下看了黄少天一阵，见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终于忍了下来：“算了，看在你病号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
黄少天明白这事是翻篇了，赶紧点头。
“不过——”魏琛忽又沉下脸，道，“这就当作是我作为教官，交给你们的第一件事。
“永远不要逞能。个人主义不是时时刻刻都适用的，要对你自己、对你的队友、对整个行动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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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魏琛一直以来在蓝雨所秉持的原则之一，所以李远郑轩他们会作出那样的选择，完全是没有悬念的事情。
郑轩见他不说话，又道：“不过你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你不是和张新杰去聊叶秋去了吗？”他想了想，忽然顿悟了，抬起头惊道，“我去，那你刚刚说的那一大堆不会是……”
黄少天见状赶紧拦截下来：“不是！你想多了！”
郑轩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妥协道：“……哦，不是就好……”这个话题一带而过，郑轩停顿一刻，又主动岔开话题说，“行了，再坐会儿就到饭点了。一日三度的啃罐头又要开始了。”
李远：“有得吃你就别抱怨了。”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别的话题，黄少天没接话茬。他一条腿踩在椅子的横栏上，垂着目光，却忽然回想起了半小时前，在和张新杰聊到那份没有被叶秋签署的“保密协议”时，两人的另一番对话。
“后来我还问过他另一件事。”那时的张新杰说，“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成为DIP的实验载体？难道真的就只是因为他注射B病毒以后，有可能免疫丧尸病毒的毒性吗？”
黄少天看着他，没说话。但是他的心里却也是存在这种疑问的：他不太相信叶秋真的愿意舍身赌这个未知的概率。
张新杰看了看他的表情，道：“我认识的叶秋并不会下这么冒险的赌注。所以我问了他这个问题。”
黄少天：“那他怎么说？”
“叶秋说，这并不是赌，不管几率小与大，他都会做出这个选择。”张新杰说，“因为他觉得，就算没有自己，也还是会有其他的人。既然总要有人站出来，那就可以是他。”
张新杰停顿片刻，最后缓缓地转述道：“他说，‘活着很重要，但也并不是最重要。况且，我觉得我运气还挺好的，万一在我身上就真的起效果了呢？那多节省时间。’”
听完张新杰最后的转述，黄少天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叶秋的这番举动了。
既不是自我牺牲，也不是逞能，叶秋对于未知的后果似乎抱有很欣然的态度。他并不畏惧，也不回避，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大大方方地迎接结果的到来。
他就像一位战无不胜的英雄，可以对流血与箭矢张开怀抱，那就同样值得赢得鲜花与景仰；他迎着危险而去，就值得伴随喝彩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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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晚饭后，黄少天回到宿舍洗了个放慢十倍的战斗澡。究极其原因，是他偶然在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了几件不知道属于谁的衣服，大可能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员工留下的，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黄少天就决定单方面借来穿穿了。
其实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不得已的下下策了。因为黄少天原本的衣服已经脏到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实在是不洗不行。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摸爬滚打，就连衣服的主人自己都看不出它原来是什么颜色了，所以黄少天当机立断地扒了它，反手就扔到了浴室的角落里，等着自己什么时候良心发现把它洗了。
洗完澡过后浑身上下都像是换了层皮，黄少天爬到了上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学郑轩精致一回、处理一下身上的小伤口时，他却突然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刚刚的动作，自己的一条裤腿被蹭了一截起来，露出了下面的大半小腿。黄少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却忽然看见了左小腿内侧的一片伤痕。
创面不大，创口却似乎不浅。
进入部队这么多年，不可能身上一块疤都没有，不过平心而论，黄少天身上留下的痕迹倒也确实不多。小伤愈合得快，唯一能够成为肌肤上的勋章的，大部分都是比较严重的创伤。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不可能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即便没有危及生命，既然能留下痕迹，那也至少说明是令人记忆深刻的一段经历。
眼前这片小腿上的伤口并不太大，偏圆形，位置在靠近胫骨的内侧腿肚上，却不像是枪伤。黄少天只第一眼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因为伤口愈合得不错，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它的存在。
不过这是什么时候造成的？黄少天皱着眉想了想，却一时没能想起来。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直安安静静在下面用扑克牌叠金字塔的郑轩忽然开口了：“对了黄少，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黄少天回神：“怎么了？”
“你去找张新杰的时候队长来过一趟。”郑轩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不要让自己的金字塔功亏一篑，“他说——他联系到了首都军区，对方给了最新指令，让我们休整几天就准备下一步行动。”
“嗯？”终于听到点正事了，黄少天来了兴趣，好奇道，“那边怎么说？我们需要干嘛？”
“先是准备群众迁移。”郑轩道，“分批次将我们这边的救援民众全部转移到本市的机场，准备直飞永兴岛。”
这个决定黄少天倒是不惊讶。
永兴岛位于南海，作为南海群岛的第二大岛屿，上面早已建设有完善的军事基地，从容纳量到物资储备都是这边不能比的。最重要的，那边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为安全的地方，堪称目前的不二选择。
南海近年来岛礁扩建计划已经推进得差不多了，除去天然岛屿外，人工制造的岛屿数量也在与日递增。在地理位置优越的前提下，可利用面积越是广泛，对于南海驻军能力的发展越是有着积极的影响。
“然后呢？”黄少天说，“我们也跟着飞过去？”
“你想得美。”郑轩乐了，道，“我们继续在这待着，等着人都走光了，再进行最后一次地毯式搜救，看会不会有漏网之人。范围嘛，可能不止这个市了，恐怕整个省都得我们来接手。”
“我靠，搞没搞错啊？”黄少天惊了，“吸尘器也没这么夸张吧！我们总共加起来才多少人，有三十吗？这么压榨劳动力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啊！？”
郑轩赶紧安抚道：“你冷静点！这事还没定呢！说不定到时候会派支援来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黄少天瘪了瘪嘴，道：“算了，那除了这个之外呢？搜完以后又该干嘛？”
“搜完我们就可以准备撤了。”郑轩说，“撤完直接空投核弹，一波带走比我们一群人突突突一整天都有效。”
这方法虽然听上去粗暴，但是确实是非常时期最有效的办法了。没有人能指出丧尸病毒的传播哪里才是尽头，只有永绝后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后期生活的安定。
“行吧。”黄少天懂了，干脆利落地总结陈词，“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对不对？”
郑轩了然地点了点头。
然而这个字黄少天听了太多遍，已经免疫了。于是他不再纠结，而是顿了顿，转而把自己床头不知哪来的一包餐巾纸随手一抛——
一秒钟之后，手心大的餐巾纸千里迢迢地正中金字塔重心，顷刻间纸牌们哗啦哗啦散了一桌。
郑轩瞪着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变故是怎么在眨眼间产生的。过了一会，他才欲哭无泪地控诉道：“我去！多大仇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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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群众转移的计划很快就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用了不出三天时间，整个疾控中心内的无关人员已经撤走了一半，剩下的那部分离开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三天黄少天过得有些无聊，全凭和郑轩李远斗地主撑着，不过很快，他的无聊日子就到头了。
因为在第四天的中午，张新杰找到黄少天，轻描淡写地向他转述了一句话：
“叶秋醒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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