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黄] 断点续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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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从苏黎世回国之后，今年的夏休期还剩了个尾巴，黄少天借此机会好好放松了自己。
但是原本计划好的出远门旅游一周，最终因为蓝雨紧急下达了为期十天的集训通知而抱憾泡汤。
所谓集训，美其名曰是为即将到来的第十一赛季做强化准备，而今天则是开始集训倒计时的第三天。
黄少天一边拿小号在网游胡乱转悠着，一边用叉子叉起碗里的泡面吃。
其实刚才他已经点开了QQ上和叶修的对话框了，甚至连一大串[老叶出来别装死快上线来PKPKPKPKPK]都已经码好了，最后却还是没有勇气按下回车。
自从他们分手以后，他已经躲着对方——或者说是，单方面躲着对方很长时间了。这一点从两人的QQ聊天记录上就能够看出来，原本每一天从未中断的你来我往，突然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像悠长的琴声突然被断弦掐住喉咙，最后刺耳的音符停留于夜雨声烦留下的：[有事给你说，我来见你]。
然后后者趁着第二天周六，飞了小半个中国，把叶修从兴欣的电脑桌前拽了出来。
这番见面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两人小心翼翼同时乐在其中的几年恋情，终于不堪辗转，一刀两断。
毫无目的地在地图里晃了半天，黄少天确实找不到什么事做，便直接退出了荣耀的游戏界面，抽出账号卡随手一扬——
不见了。
敏锐地感觉到了指尖一滑，黄少天坐在转椅上僵了两秒，眼睁睁看着那张账号卡势如破竹地飞向了他乱得无法无天的书柜某层。
小号也是有卡权的，不能说扔就扔。
黄少天一边唾弃着自己的手贱，一边以这句话默默鞭挞自己不想动身去找的心。当然，最后他还是认命地从电脑前离开，面色严肃地站在书柜前，争取在半小时内找到本尊。
他先伸出手在表面上翻了翻，上面横七竖八堆着各个方面的书，他一本本拿起来看，却并没有发现那张熟悉的卡。
大概是第三层这个位置？
黄少天蹲下身，大概估计了一下高度。然后一咬牙，将里面的所有书尽数拿了出来，再一本一本夹着书脊抖了抖，并没有预想中卡从里面掉出来的画面。
挨个将这层的书放好以后，黄少天转移了目标，看向了下一层。
就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他突然眼尖地看见第四层最左边露出了酒红色的一角。
有戏！
黄少天喜出望外，赶紧伸出手去抽，在拿出那只账号卡的同时，也带出了一本厚厚的类似笔记本的东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什么鬼？
黄少天一边起身将账号卡放在旁边的电脑桌上，同时捡起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东西。
是本笔记本，由于闲置在书柜的角落很久不见天日，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薄灰。
黄少天将它翻开，里面不出意料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但是他知道这是哪儿来的。
交往第一年，正好夏休期里还包含着自己的生日，黄少天强烈要求叶修给自己送份礼物以示心意。
能送什么叶修打死也想不出来，最后听从了苏沐橙的友情提示，送了本笔记本。
也就是眼下这个。
黄少天顿了顿，又继续往后翻，企图翻出些什么字来。
刚翻到第二页，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就掉在了地上。
黄少天将它拿起来，照片的背景是夜空下绚烂的摩天轮，他和叶修站在摩天轮的脚边。自己抬了一只胳膊搭在旁边叶修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大咧咧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被周遭的霓虹感染，还颇有些浪漫的意味。
盯着照片出神，几秒钟后回过神来的黄少天突然疑惑，那时候还好好的，后来怎么就分手了？
在封闭的厢格里待久了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一等到摩天轮慢慢降到最低点，工作人员帮忙打开门以后，黄少天率先从里面钻了出来。
“哎哟我去，我感觉我再待一会儿就会窒息在里面了。”重见天日的黄少天深深吸了一口外界新鲜的空气。
“不是你要坐吗，现在又嫌别人不透气。”叶修跟在后面出来，“你要求也太多了。”
“我这是善意的提醒！就算在窗户上打两个洞也好啊？”黄少天环顾了一圈周遭，“网上说的要来游乐园就得晚上来，还真没错啊。一大片灯亮起来，比白天漂亮多了。”
叶修顺着黄少天的目光也看了看，周围成对或者成群的路人脸上看不出一丝即将离开的神色，反而是因为夜色的趋浓而愈发兴奋。
身边经过了两个叽叽喳喳聊得热火朝天的女孩子，黄少天下意识地用目光追随着对方的背影，却听到了几个关键字。
拍照？
黄少天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照相馆，赶紧心下一动，拉着叶修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走走老叶，我们拍个照去，这么有意义的一天不纪念一下怎么行。”
黄少天拖了两步就把慢吞吞的叶修扔在了半路，自己一个人冲上去和店老板交涉。
待到叶修悠悠赶到时，黄少天已经麻利地给对方交代好了大致要求。
照相馆的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很温和。大概是不关注荣耀，在他看清黄少天和叶修外貌时也没有表现出或讶异或喜悦的多余感情。
老板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台拍立得来，一边往店外走，一边问道：
“两位想要在哪儿拍啊？”
“那里怎么样？”黄少天指了指摩天轮的方向，“我刚刚看很多人都在那儿拍的，效果好像还不错。不过其实旁边那个喷泉那儿也行，我无所谓，老叶你觉得呢？”
叶修很快做了决定：“就摩天轮吧，挺好的。”
“好好好那就在那里了。”黄少天点点头，带着老板往那边走去。
“两位，要拍了啊！看镜头！”老板站在叶修和黄少天五米开外的地方，面对着炫烂的摩天轮，手里的拍立得镜头端端正正地对准了那边。
“哎，老叶，来，给大爷笑一个！”黄少天比了个手势，结果看一边叶修木着脸，出声道，“照个相开心点啊，笑一笑又不会少块肉。”
叶修看他一眼，嘴上不说，唇边还是老老实实弯了个明显的弧度出来。
“3——”
黄少天想了想，觉得不够，又搭了一只手到叶修肩膀上。
“2——”
叶修被他的突然袭击搞得有点发愣，顷刻没反应过来。
“1——”
最后一声令下，黄少天索性大大方方咧了一口白牙，笑得双眼都弯起来。
画面定格，后来二人拿到的时光片段便是叶修双手插兜，站在摩天轮前，浅笑中带点呆愣；而黄少天则一手揽住叶修肩膀，大大方方冲镜头笑嘻嘻地比了个胜利手势的样子。
四周光影交错，朦胧的光线中倒是真有些梦境的不真实感了。
珍贵二字，大抵如此。
黄少天从回忆里抽身，思绪又不由得飘到了真正萌芽分手这颗种子的时候。
具体时间是第八赛季全明星周末。
由于黄少天早就提前半个月给叶修寄了两张地理位置优越的票过去，强烈要求他来看。 因此在当晚看见叶修挨着苏沐橙坐在观众席上朝自己笑，黄少天也并不惊讶。
叶修刚收到票时还在QQ上表示了对其的不屑：“这有什么好看的？一来一回还得坐飞机，多麻烦。”
黄少天在遥遥相对的G市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卧槽，我票都寄给你了你能不能给点面子啊！怎么就这么难相处呢？不来观摩本剑圣的飒爽英姿是你的损失好吗？知道有多少我的真爱粉哭天喊地求不到一张票吗？知道黄牛倒卖要价多少吗？知足吧老叶！”
“你的英姿我在JJC里看得够多了。”
“……”黄少天怒了，“一个字！！来不来！！！！”
“来来来，敢不来吗？”叶修忙不迭回复。
全明星当晚表演结束以后，黄少天急急忙忙地抽了账号卡就往外跑，打算跟叶修再聊两句。可惜由于人流量太盛，一时间观众和工作人员全都挤在走廊里停滞不前，所以黄少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叶修被苏沐橙拉着左走右走，接着一拐，就没了人影。
鬼鬼祟祟干嘛呢？多大人了还讲悄悄话？
黄少天带着头顶上的问号，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推开后门是一个敞亮的阳台，从这里绕一圈也可以到达出口离场。
黄少天一边张望楼下有没有叶修的身影，一边朝出门方向走，刚走到一个拐角处，耳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什么时候的事？”
黄少天蹑手蹑脚靠近墙根，探了个脑袋出去看。正是苏沐橙倚在栏杆上，背对着他说话。
旁边模糊的人影应该是叶修，指尖明明灭灭闪着一个红点。
过了一会儿，他答道，“半个月前吧。”
“怎么说的？”
叶修想了想，听不太真切的声音隔着冰冷的空气传过来，“说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回去就可以直接换身衣服结婚。”
“那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不知道，先拖着。”叶修的声音有些迟疑，“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还没想好。哎，你可别在他那儿说漏嘴了啊。”
苏沐橙点点头，“不会的。”
后来的黄少天没再敢听下去。
他安慰，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内心惴惴不安了半个月，黄少天放弃了自欺欺人。
他在QQ上告诉叶修自己第二天周六会来，然后在兴欣网吧门口提了分手。
叶修听闻时表情很僵硬，憋了半天，才吐出[为什么]三个字。
黄少天没什么表情，鲜少编织谎言导致了他眼睛里涌动着太多真心话，嘴边却缄默无声。他也想拽着叶修大声质问对方，那天他听到的对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由心而生铺天盖地的疲惫，却又将他最后一点缥缈的勇气给湮没，无迹可寻。
最后沉默了很久，他才艰难开口：
“不喜欢了。”
热热闹闹的一场陪伴，最终却仅仅终结于一句疑问与一句回答。
七个字，挽成了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后来黄少天当晚再次搭飞机回G市时，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濒睡时迷迷糊糊地想：
先提出来也好，省了不少麻烦事。
拿得起，放得下。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