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黄] 荣辱与共
我能想到最好的爱情 是生气之后还能拥抱
有私设 时间轴可能有误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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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原本店门口积聚起的，跑到屋檐下躲雨的路人早已散得精光。
从聚集在一起到各自离开也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
不过有个例外。
——有个年轻男人一直在门外打着转。
原本我并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毕竟突如其来的骤雨逼得相当一部分人全都拥挤在店门口，放眼望去全是人影，我哪能每一个都观察一遍。最后还是在我发现店里面某个负责点单的小姑娘，一直状似无意地朝落地窗那边瞟以后才发觉。
带着点好奇，我也跟着瞄了一眼。
他留了三分之一的侧脸给我，手上不停地拍着衣肩上的雨水。
平心而论，至少从我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挺养眼，吸引点旁人欣赏性的目光情有可原。
走马观花般扫了一眼后我便转移了注意力，遗憾的是很快就被对方给[拉]回来。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有人在你不远处反复来回，而自己还能保持一副平常心态的。
来势汹汹的骤雨在哗啦啦下了不到五分钟后，便弱了阵仗。店外的人们很快就做鸟兽状四散离开，只剩下那个男人仍然在原地徘徊。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到店门口来躲一躲夏日来去匆匆的急雨，后来一直到雨停了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想错了。
门口那个男人非但没有一点被大雨困住的焦躁，眉眼间反而隐隐透露出一副并不希望雨停的神色，截然不同的神情夹杂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之间格外显眼。
自从周遭的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便陷入了左三圈右三圈的原地死循环。对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的举动，全心全意地皱着眉投入进了自己的头脑风暴。
我有点好奇，坐在柜台前撑着下巴，花了十几分钟观察了他的辗转以后，终于耐不住性子，推开了店门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似乎对于我的出现感到很惊讶，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随便说两句，来表示一下我没有恶意？
我张张嘴还没开口，他便抢先一步打断了我：
“老板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站在店门口的！只是刚刚路过这里，为了躲雨无意识就……”他忙不迭地道歉。
我摇摇头，对他笑笑，然后指了指身侧的店里面：“进去坐一坐吧，就当陪我聊聊天。”
对方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离开。”
“那我请你喝咖啡吧。”我再次发出邀请，“反正我很闲，你也没什么要紧事，对吧？”
最后那个男人还是半强制性地被我带进了店里。
我将柜台交给不远处一个偷着懒的小姑娘，和他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落座，自己顺便擅作主张点了两杯卡布奇诺。
在等待咖啡的几分钟内他一直显得很局促，东张西望很不安的样子。
没过多久两杯咖啡就被送了过来。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拿到咖啡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往里面加糖。
我看着他一连往里面扔了好几颗方糖，有些惊讶。一个男人竟然喝卡布奇诺都需要加这么多糖，顿时我有些庆幸还好刚才没有替他点黑咖啡。
“你很爱甜食？”我端起自己的那杯，呷了一口。
他往杯子里放糖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嗯，我不是本地人，口味比较偏好甜的东西。”
“啊，这样。”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他将方糖罐子合上，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连嗫嚅了好几次，都未能遂愿。
我看不下去，只得出声，“你好像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他这下才终于开口：“你……不认识我吗？”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我就只得认认真真端详了几番他的外形。年龄应该离而立之年还有一小段距离，比我小是肯定的。至于五官，确实有熟悉的感觉，但是也的确没有对其更清晰或者确切的印象了。
于是我挑眉反问：“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被我噎了一下，一时间没能答话。
我失笑：“开玩笑的，你是某位明星吗？抱歉，我不太关注娱乐圈。”
他摇头，却也没做出进一步的解释。我也没有自顾自地往下接话，话题就这么被闲置在一边。
沉默横贯在我和他之间，他将衣兜里的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放在了离他手腕不远处的桌面上，喝了一口咖啡——
但是很快就将五官皱在一起，似乎很艰难地才把嘴里的液体一口咽下。
大概是我疑惑的目光太过于接近实质化，他不得不抬头，有些尴尬地解释：“太甜了，糖好像加太多了。”
我感到更加奇怪，每个人的口味难道不是自己最清楚吗？
突然，我有点明白了。
于是我换上一副促狭的表情，调侃：“平时都是你女朋友帮你加的糖吧？所以你自己来加才不知道该加多少。”
“呃，不……”他更加尴尬了，一边摇头，一边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依然是黑漆漆的死寂。没有来电，也没有短信。
我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话题突破口，于是我看向他：“跟女朋友吵架了？”
“没有，不是，不是女朋友。”
我沉默一会儿，他好像误解为我认为他不好意思承认了。
因此他对上我迷茫的眼神，似乎下了不小的决心说道，“我的另一半，是个男人。”
“啊……”
这下换我拖长了音节半天没能接话。
说一点也不惊讶是假的，但是毕竟社会风气在朝更加开明的方向发展，同性恋者在越来越多的人心里已经归于可以接受的范畴了，因此即便我有一些错愕，也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所以呢？”我友善地笑了笑，“你和他……闹矛盾了？”
“嗯，算是吧。”
“为什么呢？”我紧接着补充，“……当然，要是你不愿意说这方面的话我们可以聊聊其他的。”
听闻我的话，他微微皱起眉想了想，然后无奈地摊手：“硬要我说为什么的话我也说不出来，我自己都已经忘了到底是为什么吵架了。”
“那一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到你自己都觉得没意义了。”我的语气带了几分笃定，“不过很正常的，哪对恋人没吵过架呢？”
他笑笑，不置可否。
我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衍伸，“可以的话，聊聊你们吧？”
“行。”
他将自己杯子甜腻的咖啡一口喝完，然后就着角落里音箱流泻出的轻音乐，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他告诉我他和他爱人的职业都非常特殊，是职业电竞选手，说白了就是打游戏赚钱的。
我对这个行业并不了解，第一次听说还是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同班的男生曾经说过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位电竞选手，因为既可以打游戏，还有钱挣，多爽。因而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这份职业的唯一印象都是：爽。
时代在进步，后来的科技越来越发达，电竞行业的优势渐渐浮出水面，连带其本身也跻身产业链的一份子。即便如此，我对其的了解也依旧没能深入到哪里去，比起当年的爽就一个字也并没有进步多少。
扯远了。
当他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问他：你不怕我上论坛去扒你吗？
他反问我，你是这种人？
我觉得我的良心受到了莫大的考验。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回答我，不记得了，反正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点浅笑，一幅因此而自豪的模样。
我又问他，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次他扳着指头思考了片刻，大概四、五年了吧。
不短了。
这时间算得上从热恋，到平淡，再到细水长流。真能够一帆风顺地走过来，实属不易。
我半调侃半疑惑地问道：“时间不算短啊……在此期间你们就没有闹过矛盾吗？小情侣最常见的那些，分分合合什么的。”
他一脸惊讶，“闹分手吗？怎么可能！”
说完他就被自己的语气逗笑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连架都没怎么吵过，不是我吹啊，算上这次，我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这次我确确实实吃惊了一把。
“生活总是会有摩擦的，两个人的意见迟早会遇上分歧，为了各种琐事天天吵架的情侣也并不少见。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解决呢？”
他认认真真地回答，“那总得有一个人退一步吧。要不他让着我，要不我让着他。事情就解决了。”
他看着我隐隐羡慕的神情，补了一句，“之前再大的困难都经历了，为什么非得要用现在的时间来争吵呢？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起了一个俗套的问题，也没纠结，一并扔给了他：“你能说说你有多爱他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回答：
“不知道。爱就是爱，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我无言以对，换了个疑问对象：“你别嫌我矫情啊，还有个问题，要是某一天他不爱你了，怎么办？”
“哎你这个问题就没意思了啊！”
他笑得灿烂。
“不可能的。”
“这么自信？看你这样，我又相信爱情了。”我笑道。
他也似乎不太好意思，手指抓了抓自己的额发，“不是吧！哪有这么夸张？”
“哎，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其实听你的口气来说，今天这场架也完全没有吵的必要吧？”
“以后想起来其实每一场架都没什么吵的必要。”他整个人靠在沙发的椅背上，“但是后悔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早上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火了，他可能也觉得莫名其妙，就和我争了两句。我说不过他，心里气不过，摔门就走了。结果我一出门就不气了。”
我被他最后几句话逗笑了，光是听着就觉得非常有画面感。
“唉怎么回事啊你笑什么呢！我认真的！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基本上就没怎么说赢过他！”他义愤填膺地拍着沙发的扶手，“真的！基本！就没有过！不只是我，我们全联盟上至主席！下至清洁工阿姨！都！无一幸免！”
我乐得不行，想必那个人和他一样有意思。这么好几年一大群人都被迫深受那人的荼毒，实在是联盟圈的一大不幸。
“啊，想起来一件事，说给你开心开心。”他突然灵光一现，看着我道。
我赶紧点头。
“前两年吧，也是像今天这样差不多，我和他吵架，那时候吵得还要厉害一点。我还是凭借自己的语速和他大战了几个回合，垂死挣扎了一会儿才惨败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我就气啊，你说这人怎么回事，吵就吵吧，还不知道让着我点，非要争个口头上的胜负有意思吗，还能不能行了？
最后我拉开门就冲出去了。在小区里转了几圈气还没消，我就掏出手机登微博，开了个小号骂他。”
他讲到这里我就憋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没事你继续，但是我觉得我已经猜到结局了。”
“你知道微博有字数限制吧，140字哪够我发挥！连个开场白都不够！手机键盘太小了我也不习惯，然后我就专程去了家网吧，开电脑发长微博骂他，骂完我还圈他去看。你说我在现实里说不过他，在网上发泄发泄总可以吧？”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说得他口干舌燥，我见状，赶紧眼疾手快地把手边的白开水递给他。他毫不犹豫地接过喝了一大口，然后抹了抹嘴继续：
“本来我用的是小号，又只圈了他一个人，没什么问题的。结果不知道哪儿出了状况，被联盟里的朋友看见了，最后……就被转出去了。”他捂住脸，一副不堪回首地惨痛表情，“然后我就火了，全联盟都知道我在开小号黑他，都上线来围观看好戏。
“后来我一个人要一边回复微博里那群人无情的嘲笑，还要一边上QQ应对铺天盖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要跟我们队长解释这真的只是闹着玩的……卧槽，真是想想都够了。”
我这个落伍很久的听众如今倒是听得很开心，追问道：“那后来呢？怎么解决的？”
“后来老叶就……啊，那个，老叶就是……”他纠结半天也没想好措辞，最后看我一脸你不用说我懂的表情，便将对方的定义含糊了过去，“老叶就跑到网吧里找我来了！其实都怪我们住的那儿附近就只有那一家网吧，找都不用找，连个悬念都没有。他冲进来就拍了我一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我，然后说‘走走走快回家了赶紧的！几岁了啊你？丢不丢人。’”
他模仿对方的神态倒是惟妙惟肖。
我毫不客气地评价：“确实挺幼稚的，小孩儿一样，你也不嫌丢脸。”
“小孩儿怎么了？！小孩儿有什么错？不允许别人保持一颗童心啊！”他炸了，“还有！他现实里打压我就算了，网上都不准我发表发表意见？我不就是释放压力出口恶气吗，还有没有人权了？！”
“你不会还记恨着吧？”
“怎么可能，早忘了。”他倒是瞬间恢复表情，看似相当大度地摆摆手，“事后他睡了三天沙发外加500字检讨，我可是一个很大度的人，就大发慈悲原谅他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听你刚才说的……似乎你们联盟里面，都知道你们俩的事了？”
“不算吧。”他不太确定，“但是大家都猜得七七八八了。太高调当然不敢，毕竟每年春节老叶都要寄一箱速效救心丸给主席，他对于主席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自己折腾这件事也挺不好意思的，哈哈哈哈哈哈。”
话题又被岔开。
我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光听他和他的小男友鸡飞狗跳的小事了，要不就是他各种幼稚的黑历史，要不就是向我吐槽对方有多么坑多么嘲讽。
从一开始的拘谨，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话唠的本质，随便某个话题都能拉着我促膝长谈，恍惚间我甚至会生出同时在和几个人对话的错觉。
于是我决定换个方向聊。
“哎，你别讲你那些光辉事迹了，给你在我心目中留下的的高大形象再保留一点印象分好吗？”我顺了一把瓜子拿到自己面前嗑，“你给我讲讲你和你男朋友之间比较浪漫的事吧，我换个口味听听。”
“浪漫？两个大男人能有多浪漫？那不是妹子们才玩的花样吗。”他想了想，“嗯……我飞了小半个中国，大半夜的千里迢迢去找他，他请我吃榨菜和火腿肠，这样算吗？”
“……”
“哦，还有，当年打比赛的时候，我跟他是敌对关系。上场后他为了让我说话，一直刷屏……这种？”
我心力交瘁地扶住了额头。
“算了，不强求你们浪漫了……你总有比较感动的时候吧？”我自发地降低标准。
这一次他想了很久，久到我都快要作罢了，他才迟疑地说道：
“我刚退役不久，也就是两年前的事。退役前我打的最后一场比赛是第十四赛季总决赛，蓝雨G市主场，应战微——呃，你应该不了解，这儿我就跳过了啊。
当时老叶已经退役有一段时间了，一直低调做人，基本不出现在公众面前。那时候他当然也来G市看了我的比赛，不过说实话我们赢得不容易。最后团体战蓝雨就剩我一个人死扛，对方还剩两个。比赛结束的时候我只剩3%的血量了，不过险胜也是胜嘛！”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动人的温柔。
“后来宣布蓝雨夺冠的时候，我们被叫上台去领戒指。然后我就看到老叶从观众席间走下来，一直走到舞台中央，然后站到了我面前，迎着全场观众和无数台摄像机，轻轻抱住了我，笑着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辛苦了，回家吧。’”
他隐藏在眉目中的温柔终于荡漾开来，挽成了一个浅笑的涟漪。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这辈子最感动的一瞬间了吧。”
“我觉得我再不把自己嫁出去，就要被你们刺激得看破红尘了。”我颇为感叹地说了一句，“谈恋爱真——”
我的尾音在他错愕的神情前戛然而止。
疑惑地对上他的双眼，我却发现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聚焦到我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我背对的方向，也就是店门口。
他盯着门口，原来平淡的表情瞬间演变为惊讶的样子。
身后有脚步声逼近，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果然，下一秒，我的头顶就传来一个男声：
“走吧，气还没消呢？”
我没回头，而是看着他蹭得一下站起来，过于迅猛的动作甚至还将面前的茶几撞得晃了几晃。
“老叶……”他双手撑着桌面，嘴里喃喃两个字，却没了下文。
我侧头，看着那个男人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然后他伸开双臂，做出了一个邀拥的姿势。
“对不起，少天大大，我的错。”他温柔的眼神降临在对方的瞳孔里，“原谅我吧。”
他一言不发，径自走到那人面前，熟练地张开双臂，契合了这个久违的拥抱。
大概只有几秒钟，两人一触即离，甚至还没来得及交换各自的呼吸与体温，便分开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
“啊？你有打我电话吗？没有啊！我不知道啊！”他很惊讶，赶紧回身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查看。
最后在他把整个机身上肉眼可见的所有按键都摁了一圈后，才讪讪地笑着说：“哈哈哈哈那什么……好像没电关机了……”
我这才发现，他的双眸里突然多了些我刚才一直未曾见过的东西，就像是有谁在他眼睛中加了一个光源一般，带着惊人的亮度和热度，现在他整个人都因为眼里的奕奕神采而显得意气风发起来。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奇妙的比喻。自己所初识的他就像一把钝剑，而那个男人的出现，才将他的锈渍完全打磨干净，露出了他原本气势逼人的、蒙尘的锋芒。
或许可以这么说，就像是出窍的灵魂终于回笼，只有在那个男人身边，他才总算是一个完整，且完美的自己。
双眼放空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我倚在前台边，像是在发呆，内心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和那个男人的离开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却还在回味。
其实我现在已经清楚地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本来我只是持怀疑态度的，并不急于求证。但是直到叶修出现在我面前之后，我便瞬间失去了求证的必要了。
毕竟我曾经在表妹的卧室里见过一整面墙上，满是属于这个人的海报。如此痴汉的行为，让我想不记住叶修的样子都很难。
不过，我还是不打算把今天的遭遇再告诉第二个人了。要是哪天被我表妹知道了，哭着喊着抱我大腿找我要签名，就不好了，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