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黄] 现场教学 （下）
梗来自微博上初禾太太的科普！
-----------------------------------------------
（下）
“来吧，少天大大。”
叶修说完，还做出一副坦坦荡荡没皮没脸的样子。黄少天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围观的群众们就一窝蜂地开始起哄来。
“噢噢噢！”
“教官来一个！教官来一个！”
“哇好刺激！！”
黄少天听得一头黑线，转过头就是一通怒斥：“来什么来来什么来！刺激个头啊！纪律呢你们？！刚毕业就全都还回去了？！”
大部分得意忘形的新兵蛋子们被他这么一吼，稍微收敛了点，不过还是有不怕死的嘀咕道：“报告教官，这不是第一天刚来，大家娱乐一下嘛！”
有人接话：“反正今天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就让大家临死前再放肆一把吧！”
“教官不要生气，我们起哄小声一点就是了。”
“就是，教官，你一看就不是这么严肃的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看来这群人对自己的命运还理解得挺透彻的？
黄少天越听越疑惑，忍不住回头看着叶修小声问道：“我看起来不严肃吗？”
叶修第一反应是直接笑了：“你说呢？”
黄少天：“……”
叶修看了一眼黄少天瞬间黑成锅底的脸色，赶紧正色道：“那要看跟谁比了。”
黄少天问：“跟队长比呢？”
叶修说：“比他差点吧。”
黄少天不是很满意，皱眉问：“那有没有我比得过的？”
叶修想了想：“……方锐？”
黄少天更不满意了：“那你还不如当我没问。”
两个人才说了两句，下面又有人开腔了：“教官，我们赶紧干正事吧！别老聊天了！”
黄少天发现自己根本管不了这群皮猴了：“你们再闹我去换个镇得住你们的人来了啊！”
叶修还挺疑惑：“谁？”
“老韩吧。”黄少天回答，“他往这一站，估计整片沙地都没人敢吱声了。”
叶修惊道：“哟，你面子这么大？能把他老人家千里迢迢叫到你的地盘来？”
黄少天学着叶修的口气说：“这不是有你吗！”说完，他还揶揄地朝叶修眨了眨眼。
叶修被他这副神情搞得一愣，然后才似是无奈地低下头笑了笑。
好在眼前这群人分寸还是有的，刚刚黄少天那番口头威胁提出过后，众人见他真的作势要换人来，也立刻见好就收地乖乖夹起了尾巴，不吭声了。
黄少天总算松了一口气，要不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仅凭一己之力把这三十号人拿下。
现场沉默一会儿，黄少天的目光挨个在眼前的小年轻们的脸上扫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了个数。
过了片刻，有人小心翼翼地举手打了个报告：“教官，那……我们还演习吗？”
“演啊。”黄少天心说总不可能白跑一趟吧，他顿了顿，又道，“在开始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要先问一下大家，有没有人自告奋勇的？”
说完，他环视着下方等了五秒钟，众人都一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的样子，仿佛一群瑟瑟发抖的鹌鹑。
黄少天这才知道当老师在讲台上点杀学生的感觉有多爽。他忍了忍笑意，又道：“没人来那我就点了啊？”
叶修在旁边看得挺乐，也帮腔道：“都把头低着干什么？抬起来让你们黄教官看看啊。”
下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哀嚎，不过依旧没人愿意挺身而出，牺牲一个我造福全人类。
于是黄少天清了清喉咙，目光扫视了一圈面如土色的众人，最后手臂一抬，冲队伍最边缘刚才最嘚瑟的那个人勾了勾手指，朗声道：“第三排第一个，出列。”
被点名的那个哭丧着脸出来了。
黄少天把手里的狙塞到他手里，问：“认识吗？”
对方郑重地接过来，上上下下看了足足半分钟，才不确定道：“是88式吗？”
黄少天点点头，指了指队伍正前方，说：“站中间去，给大家摆个最标准的pose，有一处错误就绕着这片沙地跑十圈。”
叶修惊讶：“心够狠啊！”
黄少天当场反驳：“没你黑好吧！”
然而不管谁黑，被点杀的那人也只能听话地服从命令。他依言在队伍前站定，正欲举起枪，突然又问：“教官，是站立式吗？”
黄少天点点头，“是的。”
那人得了命令，将枪托往肩上一架，当即就利落地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站立式狙击姿势。
黄少天看了一眼，然后站到他身边，面向众人道：“我不知道你们这里面以后有多少人会选择狙击手这个方向，不过既然由我来给大家演习狙击手的日常训练，那么有一些内容还是要讲的。虽然你们肯定在学校里听过很多遍了，但是我再简单重复一次，都听好。”
说完，黄少天停顿了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向了身侧正在示范的新兵。
“作为一名狙击手，你有两个身份。”黄少天竖起一根手指，解说道，“首先，你是一名个体，必须具备作为一名最优秀的狙击手的一切特质。”
说完，黄少天分别隔空点了点举枪的人的手臂、肩膀和双腿，又道：“现在你们看到的是一个标准的站立狙姿。掌心四指托住枪身，枪托紧贴肩窝，眼睛距离瞄准镜3-5cm，双腿分开与肩同宽。”
说完，黄少天对那人简略道：“卧趴式。”
那人很快明白，后退一步后就重心一矮，整个人改为了俯卧在地面上持枪的姿势。
黄少天确认了一下对方的姿势无误以后，继续解说：“站立式和卧趴式是狙姿里最基础的两种姿势，实战里会根据需要做出各方面的调整。不过相同的一点是，当你作为狙击手调整好你最舒服的姿势以后，你就要做好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不能移动的准备。这是作为一名狙击手最基本，也是最硬性的要求。”
说完，黄少天给了大家一点消化的时间，叫了新兵归队，然后又道：“刚刚说的只是其中一点。狙击手的另一个身份，是你的队伍里的一员。这个队伍指的是你和你的观察员组成的两人小队，在队伍里，你需要做到对副狙的完全信任。”
“‘完全信任’这四个字听起来很困难，完成起来也非常困难。”黄少天看着众人缓缓道，“信任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培养起来的，据我所知，通常都是以年为单位的。”
队伍里有人举手打了报告，提问道：“教官，这个完全信任到底要到什么程度啊？”
黄少天回答：“你能想象到的任何程度。”
他看着众人说：“当一个狙击手进入状态的时候，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眼前的瞄准镜上了。这个时候，外界的气候温度风向和一切变数，就都需要观察员来为他提供。作为狙击手的五感，观察员在这个时候，就需要将自己感知到的一切，都共享给主狙。”
“明白了。”提问的人应道，“那教官，平时训练里的话，主狙和观察员到底要怎么练习才能达到最高程度地配合啊？”
黄少天说：“最大程度的配合，就是把你们两个人想象成一个就可以了。就是合体，这个意思你懂吧？”
“哦……”那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说，“所以呼吸频率什么的也要一样对吧？这个教官你和你的观察员平时是怎么练的啊？”说完，他还求证似的看了一眼那边的叶修。
黄少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好像是把叶修当成他的观察员了。
不过偏偏黄少天还没法反驳，因为他不知道喻文州之前是怎么跟大家介绍自己的。万一喻文州那边说自己是蓝雨的当家狙击手，结果自己这边说我只是被抓壮丁过来的，那就打脸了。
所以黄少天既不能否认，一时间又想不出该怎么回答，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然而很快身后的叶修出声道：“尽可能多单独相处。如果你跟你的观察员打算找个小黑屋关起来，就傻坐着练一天呼吸也不是不行。”
那人还死缠烂打地追问：“教官可以举个例子吗？”
叶修说：“这么跟你说吧，我跟你们黄教官中午都是抱着睡的。”
卧槽！这人说什么呢？！
黄少天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向了叶修。
结果后者还仗着黄少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干不出什么来，竟然还理所应当地一脸坦然——因为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叶修说的确实是实话，半点不假。
黄少天无言以对。他扫视了一圈面前的新兵们，听完叶修一番惊人的言论大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又似懂非懂的样子，有几个表情有点微妙，也不知道想到哪方面去了。
黄少天见状赶紧打断了众人的脑补，清了清喉咙道：“行了，理论的就讲这么多。刚刚你们说想看日常训练模式是吧？我现在给你们示范一下吧，你们看个大概就行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实战。”
后排有人举手：“教官！前面挡视线了看不到啊！”
黄少天想了想，说：“散了散了，别站了吧，你们自己过来找地方围个圈坐下，中间给我留块空地出来。”
众人得令，登时就做鸟兽状散了，在围圈的过程中还一脸期待地搓手，就跟电影开场的前几分钟一样激动。
黄少天被大家这副阵仗搞得有点紧张。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叶修，说：“老叶，来配合一下吧？”
“行啊。”叶修爽快道，“要干嘛你说。”
黄少天小声问：“你当过观察员没啊？”
“没，不过看沐橙他们练过。基本的懂一点。”叶修说。
“行吧行吧……”黄少天无奈应道，这个时候不行也得行了。
黄少天硬着头皮迈进众人围成的圈子里，也把叶修带了进来，然后才开口讲解：“作为狙击小组，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会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狙击条件。在正常情况下，窗台、树枝或者护栏等等，这些地方都可以作为枪身的外在支撑点，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地方，那要怎么办？”
下面有人接话：“观察员来吗？”
“对。”黄少天道，“副狙的作用不仅仅是充当主狙的眼和耳，必要情况下也要负责提供狙击手充分的行动条件。”
说完，黄少天就地坐了下来，“观察员的身体作为狙击枪的支点之一，在实战中是非常常见的情况。”
语毕，黄少天飞速地把步枪往肩上一架，同时手掌稳稳地支撑起了枪管。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过后，他才看向了眼前的叶修，有点不好意思地顿了顿，道：“咳，那什么，老叶，你……”——他没好意思说完。
谁知叶修居然明知故问：“我怎么？”
黄少天偷偷瞪他一眼，只得一脸尴尬地补完了：“你过来……抱着我。”
叶修眼含笑意地“哦”了一声，然后走到黄少天跟前极近的地方，蹲下了身。
黄少天保持着目光平视前方的姿势，很快就感觉叶修的双臂紧紧扣住了他的腰身。虽然这个姿势黄少天并不陌生，对方这个举动黄少天也并不意外，不过当叶修用力抱上来的那一刻。黄少天还是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一个小插曲落到外人眼中几乎是微不可察，不过紧贴着黄少天大半身体的叶修却是感觉地一清二楚。
一声轻笑似有若无地从下方传来，黄少天不敢耽搁，立刻解说道：“人的后背是最适合作为狙击支点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主狙和副狙二人的呼吸步调一致，大概半分钟之内就需要调整好。”
他把狙击枪的支架重新安上去，轻轻地抵在了叶修后肩的肩胛骨上，继续说：“这个时候对于主狙和副狙的要求都是最高的。不仅注意力要集中，更不能轻易移动。移动的后果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所以我就不费口水了。”
有人提问：“教官，一般多长时候可以达到要求啊？”
黄少天说：“这就看你们俩的亲密程度了。一般来说，主狙和观察员都是从吃住到训练都是一起的。”
又有人举手问：“那观察员和狙击手是自己选择的吗？还是一切都按安排好的分组来？”
“以主观意愿优先。实在找不到人再随机组。”黄少天回答。
“那黄教官你们是自己选择对方作为搭档的吗？”那人又问。
怎么又问到自己头上了？黄少天一愣：“呃……我们……”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撤去了。黄少天下意识地看向了叶修的方向，随即就看见对方在自己身前坐直了，然后朝着问话传来的方向回答道：“当然是我主动找的你们黄教官了。他条件这么好，我不看紧点，万一让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黄少天听得莫名其妙：“喂说什么呢你？”
叶修坦坦荡荡：“说实话啊。”
黄少天心道你这实话说得可真是一点也不实在，要是来个稍微长了点心的人都能听出来不少歧义。然而不知道眼前这群小孩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听完刚刚叶修说的那些，这些人居然一点奇怪的反应都没有，纷纷都是点头加小声议论，一副“学到就是赚到”的样子。
黄少天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了一下：“哎哎哎差不多行了啊，今天我就是随口一说，以后你们还会更加系统地了解的，那边那个记笔记的就不用了吧！”
被点名的卢瀚文笔尖一顿，点点头：“好的。”
说完，黄少天犹豫了一下。按照他本来的打算，他是准备给这群新兵多演示几个常规的训练动作的，但是真要实践起来，他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脸皮——
跟叶修在大庭广众之下干这档子事还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厚脸皮的，黄少天又深知叶修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万一干点什么出格的举动出来，那传出去以后自己也不用混了吧！
思及此，黄少天及时止损地终止了这次短暂的演习，道：“行了，动作示范一个就够了，别的今后有的是机会学。你们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啊？有的话赶紧提，没有我就换人来了。”
“有有有！教官看我！”某个方向有人举手，“我有问题！”
黄少天扬扬下巴：“说。”
那人试探道：“那个……我有一个关于观察员的问题，可不可以问啊？”
闻言，黄少天看了一眼叶修，见那人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以后就点头了：“行，你问吧。”
提问的人说：“刚刚教官讲了很多作为狙击手应该办到的事情，但是观察员好像说得比较少。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是一个观察员的话，我需要达到哪些标准啊？和狙击手是一样的水平吗？”
“当然。”不等黄少天开口，叶修就回答道，“或者说要更高。”
那人不解：“为什么啊？”
叶修道：“主狙和观察员作为一个狙击小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同生共死的。就像刚刚少天所讲的，当主狙进入状态过后，观察员需要作为他的五感替狙击手监测周围的一切情况。但是当主狙失去行动能力甚至性命的时候，狙击目标的任务必须由观察员来代替完成。这也就是为什么观察员又被叫做副狙的原因。”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继续道：“观察员需要确保主狙拥有一个绝佳的狙击环境，任何外界因素都不应该造成影响。如果下雨就遮雨，有烈日就遮阳，如果有偷袭就由观察员来解决侵袭者，如果有子弹打来，就需要观察员挡。这些都不是开玩笑。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说完，叶修缓慢地环视了一圈众人。突然说到这么直接的话题，在场的新兵们脸色都有点凝重。
“如果在我和你们黄教官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外来的火力突袭，”叶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走到了黄少天的旁边，和他并肩站立。
而黄少天被他这个动作搞得一愣，像是忽然明白了那人要说什么一般，扭头看了过去。
下一秒，叶修道：
“那么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他，让他不受到任何伤害。”
“这不仅仅是义务，更是责任。”
十分钟后，黄少天和叶修顺利地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得以从训练沙地上全身而退。两人一边从沙地往回走，一边由黄少天单方面唉声叹气地抱怨了一路。
他一只胳膊搭在叶修肩膀上，空闲的那只手在不停地活动手腕：“总算结束了，求求队长下次千万别找我了！我现在感觉自己被他们折腾掉了一层皮！三十多张嘴啊，也太能说了吧！”
叶修也任凭黄少天半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只是乐道：“终于知道你平时多折腾人了？”
黄少天立刻反应过来，蹭得一下站直了：“你什么意思？”
叶修装傻，抬手就把黄少天又摁了下来：“没什么意思啊！你想多了。”
两人仗着回宿舍的这条小路这会儿没人，走得歪歪扭扭不成人形。期间黄少天还艰难地给喻文州打了个电话，汇报自己已经光荣完成了任务，请求组织下一步指示。
喻文州在电话那边平淡地回答：“下一个演习的是徐景熙，我马上就带他过去。”
黄少天一愣：“嗯？他不拉肚子了？”
喻文州说：“我让他去医务室开了止泻的药，应该没问题了。”
“哦哦这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所以说东西还是不能乱吃啊……”
看来徐景熙的逃训计划以BE告终，黄少天憋笑憋得不行，只得匆匆挂了电话，转头就跟叶修分享了这条喜讯。
“完了，徐景熙到底还是没跑掉。”黄少天喜滋滋地说，“他现在被队长亲自提溜去面对那群野崽子了。”
叶修问：“他表演什么？”
黄少天说：“50米往返自由搏击？好像是叫这个吧……唉说起来我还觉得有点遗憾，这个听名字就知道很有趣，我还挺想去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个自由法的。”
叶修说着还当真了，拽着黄少天就往回走：“要不咱俩再回去……”
“算了算了算了……我随便说说的。”黄少天赶紧力挽狂澜，把人又拉了回来，“有这时间干嘛不好去看这个？我跟你说郑轩那么好热闹的人，绝对会跑过去录像的。到时候我们去看他拍的就好。”
叶修毫不犹豫一点头：“行。”
两个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人一通傻乐，优哉游哉地走回了宿舍。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把两人的影子拖在地上，曳成两道长长的墨黑的痕迹。
再慢慢地、慢慢地，合二为一。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