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黄] 子不语 （下四）
（大概）算是灵异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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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四
幽暗的深绿萤光在医院的走廊里实在显得过于诡异，再加之最近怪事连连，黄少天放心不下，下意识地便想要抬腿朝那位护士所在的地方走去。
叶修见黄少天表情不对，抬手把人往回拉了拉，疑惑道：“怎么了？”
黄少天纠结地回答：“那个人有点怪怪的，我想过去看看。”
“哪里怪？”律令在一旁也疑惑地出声道。
黄少天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明说。
刚刚护士眼里一闪而过的绿光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难免不能排除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的情况。既然无法确定，那还是暂时先不说出来比较好。
“那就看看去吧。”不过即便黄少天没说明白叶修也不强求，他想着反正三人现在闲来无事，耽误不了这几分钟的时间，于是便开口了。
在场三人并没有什么异议，转而又朝着男孩所在的病房返回去了。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花不了多长时间。三人在病房门口站定，还没来得及推门而入，黄少天却突然疑惑地道：“怎么这么安静？”
叶修一愣，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病房内部似乎确实没有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但是刚刚里面还分明留的有男孩的父母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都不见踪影了？
黄少天压下心里的疑惑，抬手把病房门推开，就见里面只有一位护士背对他们而站。而之前他们所看见的三人果然并不在里面。
护士站在男孩的病床边，正背对着黄少天一行人站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然而可疑的是，那人听见门开的动静竟然没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黄少天皱了皱眉，觉得不对劲。他三两步走上前，同时问道：“你在干什么？”
听了这话，护士终于转过身来。她回过头，目光落到了黄少天脸上，似是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病人认识的人，想起了过来看看他。”
眼下护士从语气到神色姿态一切正常，并没有哪里有问题。不过刚刚这人诡异的表情给黄少天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他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黄少天审视地看了看护士，又问：“你在这干什么？这小孩的家属呢？”
护士礼貌地笑笑，解释道：“我来给他量量体温。”说着，她还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水银温度计。
说完，护士抬手掖了掖床上男孩的被角，又道：“他的父母似乎刚离开一会，应该是办理住院手续去了，你有事要找吗？”
这个解释于情于理都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呃，不，没事。”黄少天只好暂且放下心，摇摇头道。
护士笑了笑，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男孩，便收回视线，朝黄少天点点头，走了。
在此期间叶修与律令两人一直站在病房门边没有出声，见护士走远后，叶修才开口对黄少天道：“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
黄少天不确定道：“看上去其实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觉得不对劲的是这人出现的时间未免太巧了。人家父母前脚才走，她后脚就单独进病房里来量体温了？总让我觉得她是想干点什么才溜进来的。如果我们三个没进来，她是不是就会做些什么事？”
叶修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能完全排除，只得道：“有可能。不过她现在表现出来的举动没什么破绽，你的怀疑站不住脚。”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黄少天说着，看了一眼律令，却见那人竟然一直看着病房外的方向，不解道，“你在看什么？”
律令一直看着护士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才收回视线，道：“没什么？”
“那个护士有问题？”黄少天问。
律令点点头：“有可能，我不敢肯定。”
现在局势还不明朗，黄少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指了指病床的方向，道：“你要看看那孩子吗？”
律令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只草草看了第一眼他就下了结论，笃定地道：“他身上不太干净。”
黄少天的心往下沉了沉：“所以果然是被那个女孩子附身了？”
“对。他现在不是睡着了，是那个女孩不想让他醒来。”律令说着，目光在男孩小腿以下的部位多逗留了片刻，皱了皱眉接着道，“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我暂时不清楚原因。”
“那要怎么办？”黄少天说，“有什么办法能知道？”
“直接问吧。”律令说。
“啊？”没想到答案这么简单粗暴，黄少天愣道，“怎么问？把人摇醒？但他不是没睡着吗，那个俗话不是说‘你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吗？”
“借助外力有难度。但我觉得她并不会这样太久。”律令说，“她有需要完成的事情，自然不会一直沉默下去，所以等她自己清醒过来是最好的。”
叶修问：“要等多久？”
“这个就不知道了。”律令说，“也许明天就可以。”
这个答案未免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了。黄少天闻言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道：“那我们还是走吧。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干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离开医院，三人原路返回，回到黄少天和叶修住的小区门口时，黄少天又道：“那你现在什么安排？”
“方便让我再去你们家里一趟吗？”律令问。
“方便啊这有什么。”黄少天问，“不过有什么事？”
律令道：“之前说的，给你们一点东西，免得引来一些别的污秽之物。”
这么一说黄少天才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他立刻感激地点头道：“那行，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说就好。”
叶修和黄少天一前一后地回到家，后面还跟着一个专业性极强的伪道士。后者进门以后果然不多废话，直接开始满屋子忙活起来。
黄少天坐在沙发上看着律令走来走去，看了一会儿，他又扭过头去看旁边倒水的叶修，道：“明天我们还去医院吗？”
叶修给在场的人包括自己各倒了一杯水，听见黄少天这么问，道：“你想不想去？”
“我是挺想的。说不定明天那个小孩就自己醒了呢？”黄少天说，“毕竟这种事吧……能少遇上就尽量少遇上。既然我们比较倒霉已经遇上了，那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
叶修倒是无所谓：“那就去吧。”
黄少天转回头想问问律令的意见，就见那人在空调柜机和电视柜上各放了个什么东西，于是好奇地问：“你放的什么？”
“几枚铜钱而已。”律令回答，“镇宅的，有用。”
这种事外行不好插嘴，黄少天只能全盘接受。
律令在客厅忙活完又进了卧室，又是一阵捣鼓之后，他才回到客厅，冲两人解释道：
“下午来的时候我就看过了，此处地势还算不错，只是明堂位居白虎一侧，傍晚日照不好，受对面的电梯公寓高层遮挡了。不过只有在特定时间才会被挡住阳光，总体来说也不至于大凶。我放了一把铜钱剑在你们的窗台上，不用理会，过几日我就收回去了。”*
黄少天不懂风水那些，这一长串听得他头大，只得应道：“行行行，你来安排就好。不过除了铜钱就没别的东西可以用了吗？”
律令想了想，又道：“不，还有一样东西你们也可以收着。”说着，他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了两个什么小玩意出来，递给了近处的叶修。
叶修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两截红绳。
“红绳辟邪。戴着总是好的。”那人道。
叶修点点头，朝黄少天招了招手。
黄少天默契地把一只手伸过来，任凭叶修给自己系上后，他转手接过剩下那根，一边给叶修戴一边问：“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吧？”
律令点点头：“暂时这三样就够用了。”
“行，还是挺麻烦你的。”黄少天说着，把叶修的手拉到眼前来，比对着自己的，仔细端详了一下两人手上的红绳。
律令给他们俩的这个东西非常朴素，一点装饰性的编织花纹都没有，仅仅就是几股细绳编在一起而已，多看几眼倒也还多了些实在的美感。
欣赏完红绳，黄少天又说：“明天我跟老叶还是会跑一趟医院，你要去吗？还是等我们发现男孩醒了以后再通知你？”
“一起吧。”那人回答，“我没什么要紧事，跟着一起去也不耽误。”
黄少天闻言，说：“那我们怎么联系你？留个电话什么的？”
“微信吧。”律令穿着一身道袍，却十分自然地掏出来一部智能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微信的二维码名片，道，“你扫我加好友吧。”
“……”这个场景实在太违和了，看着就跟闹着玩似的。黄少天想笑又无语地依言加了对方的微信，确认通过以后，道，“行了。”
律令正想收回手机，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刚刚没说，那个铜钱剑的租金是两百块一天。”
黄少天：“……”
律令又说：“不满一天按一天算啊。不过红绳和几只铜钱不值钱，这些就当我送你们了。你先别急着转账，等事情过了再说都可以。”
黄少天：“……”这小破神仙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急着赚钱？！
黄少天和叶修商量的第二天去医院的时间是在下午。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们通知律令比较仓促，没想到那人来得却异常迅速。两人刚在微信上和那人说了一声，结果不出五分钟，那人直接回复：“我到了。”
黄少天震惊地问：“什么？你到哪了？”
“你们小区门口。”那个回答。
“行行行知道了，我们马上下楼……”黄少天仓皇地拉着叶修出门，心说这也太快了。他昨晚还特意百度了一下这个人，知道他跑得挺快的，但这也有点过于快了吧？连点准备时间都不给人留。
三人会合后依旧选择打车去医院，到地方的时候时间还早，住院部里人来人往，像他们这样前来探望病人的人也不在少数。
昨天事发突然暂且不论，但是今天算作一次正经的拜访，所以黄少天还特意在上楼之前跑到医院外去买了一箱牛奶，才心态坦然地再一次来到了男孩的病房门口。
把叶修和律令暂时安置在门外，黄少天率先只身深入了病房。推开门的时候男孩的父母都在，黄少天冲他们点了点头，看向了床上的人——出乎意料的，男孩居然醒了，正怔怔地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醒了吗？什么时候醒的？”黄少天把牛奶箱放下，随口问道。
“今早醒的。不过不怎么说话。”男孩的母亲顿了顿，无奈道，“我今天和他说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开口。”
“不说话？”黄少天问，“叫医生来看过没？”
对方点头：“看过，大夫也没什么眉目，只叫再观察一段时间。”
黄少天点点头，又看了看男孩。那人虽然醒着，不过表情很不对劲，僵直得没什么血色，眼神也有些木讷。
此番状态怎么看都不想是一个正常人，看样子果然和他身上的鬼脱不了干系，黄少天没法，只能转身走出了病房找专业的来。
“怎么样？”见黄少天出来了，病房门边的叶修道。
“醒了，但是状态不太对，也不说话。”黄少天问律令道，“要不你进去看看吧？”
律令点头，说：“现在方便吗？”
“恐怕不是很方便，毕竟人父母还在里面，你这么进去了人家都不知道什么情况。”黄少天说。
“把人支开吧。”叶修说。
“对，我也觉得得支开。”黄少天说着，看向了叶修，笑得奸诈道，“那是不是就该你出马了啊老叶？”
叶修一愣：“我？”
“是啊！你去把那对夫妇叫出来，随便什么借口都行，带他们走远点，我和他好进去。”黄少天说，“这种事对你来说很简单吧？把你当年诓方锐去兴欣的口才拿一半出来就行！”
叶修说：“黄少天同志注意措辞啊！人方锐是自愿的，怎么能叫诓？”
“行行行自愿的，你怎么说都行，你开心就好。”黄少天把他推到病房门口，道，“快去吧你，速战速决啊！”
三分钟后，叶修成功地带着男孩的父母离开了病房。在拐出病房的那一刻，他甚至还腾出手来背在身后，给黄少天比了个OK的手势。
黄少天看得发笑，心里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他让叶修去带那对夫妇走的原因还有一个。
之前律令说叶修八字纯阴，很容易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这个病房里摆明了就有一只鬼，虽说不知道会不会伤人，但黄少天还是不放心就这么让叶修进来，所以能找个借口让他躲远点当然是最好的。
黄少天和律令进了病房，里面确实只剩下小男孩一个人了，后者看了看律令一眼，神情变得有点紧张。
黄少天侧身让律令走到了床边，道：“你来吧，开始你的表演。我也不会你们那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就行。”
律令一直走到了床的一侧，也不寒暄，看着男孩就是一句：“你能不能说话？”
男孩盯着他，神色分毫未动，他的嘴抿了抿，又试着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律令见状，皱了皱眉。他从道袍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箓出来，问：“有没有清水？”
黄少天看了看周围，问：“矿泉水？自来水行不行？”
“都可以。”律令道。
黄少天便顺手递了一瓶一旁桌上未开封的农夫山泉过去。
律令将水接过来，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只墨色的圆碟，倒了些许清水进去，然后右手二指并在一起，蘸了蘸水，“啪”的一声点在了男孩的眉心正中。
黄少天见状问：“这是要干嘛？”
“让‘她’说话。”律令回答，“她被人下了噤声咒，出不了声。”
“谁干的？”黄少天一愣，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昨天那个形迹可疑的护士。
律令摇摇头，反手抽出了背上一直背着的桃木剑。
手臂长的木剑被他握在手里，剑柄尾端的红色剑穗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晃了晃。桃木剑的花纹与样式并不繁复，但是搭配上那人一身青色的道袍看来，竟然非常能唬得住人。
律令将符箓轻轻贴在了男孩刚刚被点上清水的地方，随后将木剑立于眼前，一手握柄一手并起二指，闭眼沉声念道：“天道清明，地道安宁，人道虚静，三才一所，混合乾坤，百神归命，万将随行，永退魔星。”
律令睁开眼，停顿片刻，低声喝道：“破！”
话音未落，他便翻折手腕，将手里的桃木剑重重地朝男孩的额上砍去。
黄少天在旁边什么也没感觉到，就连小说里常写的这种情况会出现的妖风也没有。他站在里病床不远的地方，只能看见那人不过是念了几句咒语后，便直直地将手里的剑砍了下去。
黄少天被他吓了一跳，招这么个砍法脑门上得肿个大包吧！他正想拦一拦，却见律令的手却又堪堪贴着男孩的额头停下了。
剑锋在距离皮肤一寸远的地方止步，然而剑身所带起的劲风却贴着男孩的脸飞速地擦了过去。紧接着，男孩居然就真的像是被什么劈中了一般，整个人受惊般地颤抖了一下。
黄少天一愣：“怎么了？”
律令收好剑，重新又问了一遍：“现在能说话了吗？”
男孩茫然地看着他，张开嘴，终于说出来一段晦涩难懂的话语出来——
然而黄少天在旁边仔细分辨了一下，最后只能确定他说的不是普通话也不是G市方言。因为那些发音都太陌生，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在说什么？”黄少天问。
“鬼话。”律令道。
黄少天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还真的存在“鬼话”这个说法。一听这话，他的脑海里几乎是一瞬间就冒出来了例如“鬼话连篇”或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些东西。不过有所耳闻是一回事，沟通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懂不懂外语啊？”黄少天问，“要是我们俩都不懂是不是还得找个翻译？”
律令道：“我会，不用麻烦别人了。”
黄少天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一个神仙还会说鬼话？这是业务太熟练还是兴趣太广泛？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律令和男孩进行了一番黄少天压根没法插嘴的对话。
十分钟后，律令终于直起身，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似是心里已经有数了。
“说完了？什么情况啊？”黄少天问。
“变婆就是来找‘她’的。”律令说，“之前在乡下老家，她确实是被一只变婆所害。”
“是吗？那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变婆做的记号？”黄少天说。
律令点头，轻轻掀开了男孩被子的一角：他的一截脚腕从病号服下面露了出来，上面有着清晰的五只爪印，在大白天的室内也泛着瘆人的紫黑色。
“变婆会攻击小孩的小腿。”律令解释道，“通常就会留下这样抓痕。”
黄少天咽了咽口水，又说：“那你问没问这孩子之前为什么找到我还扯我衣服？或者说她真的是冲着老叶去的？”
“这个我待会跟你说。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变婆的下落。”律令说，“她身上的噤声咒很有可能就是它做的手脚。”
“但是这要怎么找？”黄少天问，“那个变婆有什么特征吗？”
律令说：“变婆生前是年轻女人，所以姿态以女性化居多。另外，变婆的眼睛会显出绿色。”
“绿色？”黄少天顿了一秒，沉声道，“那我应该知道它现在在哪里了。”
TBC
下章完结~（其实是强行上中下写完了……）
注：“明堂位”多指室内窗户开口最多的那一方位。“白虎”指住房右侧。